This entry is part 41 of 42 in the series 她那年十九岁

4 0 历史在这里交汇

徐丽是吴梦香的主治医生,她和另一位男医生分昼夜两班,负责治疗。吴梦香

入院的第二天下午,各种诊断环节都结束了。徐丽仅凭观察,就早预料到是一个坏

消息,可是那时心里只是沉,还未受到直接的重击。当全部诊断结果摆在面前时,

重击感便使她难以承受:吴春妮属肝癌晚期,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那位男医生说:“太晚了,太晚了!”

“先别对那孩子讲,我给其他人也说说,先别对她讲”

“她是你的……?”

“我的……表妹。她父亲早死了,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她还小,还是个孩子

,我怕她受不了……”

“这是对的。可是,叫人家在这儿耗着,多花不少不该花的钱啊!”

“花吧,要坚持一些时间,以后我结帐。”

她也告诉小强:“先别给小莲讲。”

吴梦香一入院,一些应急的治疗措施,确实减轻了不少痛苦。但小莲心里觉得

那些措施,不像是下大功夫治的措施,她心里生疑,就问徐丽:“我妈这病算啥病

?”

徐丽说:“营养不良,劳累过度,导致肝脏不好,好好休息,注意营养,治一

段时间再看。”

小莲问第二次,徐丽还是这么说。看现象,凭直觉,她认为徐丽隐瞒了什么。

而一联想到她隐瞒的内容,她就非常害怕。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弄个明白。于是,

她问别的医护人员,别的医护人员徐丽都关照过了,便都说“没啥”,而就是不说

什么病。小莲从人们的隐瞒中找出了一个答案:妈妈得的是不治之症!自己早晚要

面对一个噩耗!

她白天和晚上都守在妈妈身边。当妈妈问:“莲莲,医生查出来没有,妈这得

的是啥病”时,她则和徐丽说的内容一样:“妈,医生说了,你这是劳累过度,营

养不良,肝脏不好,好好休息,注意营养,很快就会好的。”

妈妈摇摇头,微微地笑着,搓着她的头:“莲莲,我的莲莲……”

她低下头,然后背过脸,站起来,说:“妈,我打点水去。”她是怕妈妈看见

自己流眼泪。

她想放声大哭,就常在夜晚离开妈妈的病房,哪条街冷静,就往哪条街上去。

她时而大哭,时而饮泣,时而“啊啊啊啊”地干喊,时而发出轻微的颤音;伴着这

些声音,她时而猛跑几步,时而慢慢走,时而摇晃着难以支持,时而在雪地里抓自

己的头发……

徐丽和其他人都不说妈妈有多长时间,但是不管如何,我应该死在妈妈的后边

,因为现在妈妈需要我,我现在应该为了妈妈而活下去;而当世界上没有妈妈的时

候,我也就要跟妈妈到另一个世界去,现在我要给妈妈做伴……这是个什么世道?

这个世道咋不让我们母女活呀!爸爸是被整死的,妈妈苦了一辈子,被折磨成这样

子……自己呢?本来是为养活妈妈而离开农场的,可是竟落的这样惨,不是和《来

自大漠深处的报告》中写的被她父亲买掉的女孩子一样吗?和在公路的旅馆饭馆出

卖自己的青春而存活的农场姑娘能差多少?这个世界被权力和金钱主宰着,就这么

蹂躏我们这些找不到工作的女孩子,让我们付出贞操,供掌权的人淫乐?我们活着

有什么义意呢?我,我是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属于我的,但是

,我还得先坚持着,忍着,走在妈妈的后面……

小莲在偏避的小街上,就这样用绝望的泪水设计自己的人生,有两次是小强把

她找回来的。小强发现小莲不在她妈身边时,转了好几条街,才发现那熟悉的身影

。他把车开到跟前,停下。

“小莲,我找你好久,你……”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你看这么冷,一个人在外头,不怕冻坏?上车吧,我不说话,你就静一会吧

。”

小莲上了车,两人都不说话。

坐在小强跟前,想起了几个月来对小强的即象,特别是妈妈住院一周多以来小

强的付出,遗憾而又伤感地说:

“小强,你这样对待我,我无法报答你啊……”

小莲说的“对待”,的确包括了许多内容。那天,在大雪封路的情况下接吴梦

香进城,往返五百多公里。去时,紧张驾车的小强脸上流着汗,回来时,汗水也没

干——精神高度紧张,累得呀!当天入院时,小强垫付了三千押金,第二天,又补

了二千元,把押金交齐了。他一天来一次,每次都带些好吃的,比每次到贵宾楼看

自己还带得多,苹果,香蕉,梨,糕点,鸡蛋,奶粉,麦乳精……凡是他认为该给

病人吃的,都带来了,把妈妈的病房的小桌上堆得满满的,高高的。

妈妈入院的第二天,小强向徐丽提出一个要求:“徐丽姐,给阿姨换个特别间

——一个病人住的那特别间。”

徐丽吸了一口气:“那是给大首长准备的啊!”

“现在不是没有人住吗?我看还有三间空着。”

“是空着,没大首长来住,别人也住不起啊。”

“徐丽姐,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去交涉,医院收多少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

“小强,没这个必要吧?”

小强说:“有,有,叫阿姨住好一些。”

就这样,妈妈住上了大首长才能住的特别间。

妈妈第一次见到小强,是在沙山农场医院启程时,自己给妈妈介绍说:“这是

我们总公司的小车司机马小强。”小强说:“阿姨,我们来接你来了。”妈妈住院

后,小强天天来,而且带那么多吃的东西,总是说:“阿姨你好好休息治病,没事

的。”妈妈问自己住院的花销,自己只好以实相告:“都是小强出的。”

妈就问:“小强和你是不是谈……”

“妈,没有的事。”自己难过地解释。

“那……?”妈妈迷惑难解了。

“他对我好,是真的,那次回家时我就给你说了;我啥话也没对他说。”

“妈看出来了。我看小强那孩子心眼实,对人诚。妈妈这样说,不是说咱用了

人家的钱和东西,欠人家的情份,妈是凭感觉的,觉得小强这孩子靠得住。先前,

妈说过不要你找对象,是有些担心;现在,你要是也觉得小强不错,就答应他吧。

本该,这是你们的事,妈不该早说,可是,你看妈病得这样子,有今儿没明儿的,

看到你有个依靠,妈也就放心了……”

自己当时无脸回应妈妈,喊了声“妈”就哭起来了。妈怎样知道自己心里的苦

水呢?

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强对自己这样说:

“啥?回报?小莲,你咋这样看我呢?我没想别的,在哥儿们间,我也没想谁

回报我。对于你,我只是喜欢,真的,特别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

喜欢上你了。”

“小强,我不值得你喜欢!”

“谁说?值得不值得,只有我知道。我不知为啥,总想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和

你在一起,我就有说不出的高兴。记得第一次我让你坐我的车,我把车开得慢慢的

,只怕路走到头,你下车去了。”

小强这么幸福地回忆着,小莲被感动得流着泪说:“就为了和我在一起,你付

出那么多?我无法回报你了,小强,真的……”

“你能看得起我就行:我叫你坐我的车,你肯坐,我叫你吃我买的东西,你肯

吃……你这样,我心里就高兴,不认为我傻,就比什么都有好。我离不开你,我到

你跟前来,你不推我走,能让我和你在一起,多美呀……”

“我把你的心拽走了,是不是?”

“……真的,我每天都在想你……”小强说出这话时,心跳得特别慌。

“可是,拽走别人的心,又对不住别的心,算不算好女人?”

“咋能这样问?谁说你不好?”

“小强,你不知道,我拽走了你的心,而欠你的太多了,这辈子恐怕还不清了

,你能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啥。”

“以后你会知道的,小强。”

“我的心里总有你,真的……”小强颤抖着说不出话,身子往小莲身上凑。

凭少女的敏感,她意识到小强想来拥抱自己,他将带给自己的是幸福的晕眩感

,可是,自身的亏损使她揪心,于是她劝小强:

“小强,别……别……我不值得你那样……”

她觉得小强很洁净纯美,而自己已经成为身子不干净的女人。这种自卑感和负

疚感,使她不得不拒绝愧于接受的爱意。她认为自己的拒绝出于善心,可她又痛苦

地感到,在自己设计的不太多的人生旅程中,少女应享受的抚爱和甜蜜,让罪恶和

邪淫吞噬掉了,她为过多的丧失而流泪。

她用善意坚挺着,抑制住少女对被拥抱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里的那种幸福的渴

望,感受到小强那粗热的喘气声越来越近时,说着:“别,别……”

小强误会了,他克制住自己,但还是喃喃地说着:“小莲,小莲……”突然,

他抓住小莲的手,紧紧地握住,又轻轻地揉着,而小莲则一动不动,任他握,任他

揉……

突然,小强手上感到几滴温热的水珠——那是小莲的眼泪。

“小莲,你咋了?”

“你好,我不好……”

“不,你好!你好!”小强猛地倾过身去,把小莲搂在怀里,一阵如痴如狂的

吻……

小莲在他怀里瘫软了,随他紧搂快吻,一动也不动……如此狂吻了好一会儿,

心脏持久狂跳的小强疲乏得没有一丝力气,伏在小莲身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他激动得晕过去了。

她摇醒他:“小强,小强,该回去了。”

小强开着车往医院去,边走边说:“小莲,你跟我好,我为你去死都愿意!”

“傻话!……”小莲带着哭声说——她实在没有力量承受这个男人爱之中的那

种真,那种纯,那种金子般的珍贵,那种真切感人的实诚!

第二天,小强带小莲回贵宾楼去。小莲请了假,在医院陪床,但换洗的衣服没

带齐全,还有一只钱包不知放哪儿了,需要回去一趟。小强也不去党校学习了——

莫亦德占有过小莲之后,对他不进行戒备,他不去党校也不管,车还让他开。

把小莲接到贵宾楼,小强说:“你带点衣服就行了,那钱包要是记不起丢在哪

儿了,就算了,别费事。你在宿舍先歇着,我先到水产公司去——听说来了甲鱼,

我去买一只给阿姨吃,那东西营养好。”

小莲说:“别去了,你和我一起收拾,马上回医院去。”

小强说:“我先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小强离去后,小莲在宿舍里整理东西。她把衣服装在手提袋里,又随手抓起一

张报纸,把自己的一双拖鞋包起来,要带到病房给妈妈用。东西都收拾齐了,就是

记不起自己钱包在哪里。——那里头还有二百块钱哩!宿舍里没有。她上上下下找

遍了,以为早丢了,已叫人拾去了。突然她想起来了——在莫亦德的特别间里!在

那个耻辱的夜晚,失去了自己,也把钱包掉在床上。她不愿意再进那个房间,但是

,虽说住院的一切费用都由小强付了,可那二百块钱对自己仍不是个小数字,硬着

头皮也得找回来。

特别间的钥匙还没交。她去了,在门外听到里头有说话声。听声音,一个是莫

亦德,一个是被人们称为方工程师的那个瘦瘦的人。她没有进去,要等他们全都走

出来之后再进去找。

莫亦德在里头和方成亮谈话,他决定要治一治方成亮了。他通过内线了解到,

沙河日报和广播电视台关于甄怡上交回扣四万七千二百元的文章就是方成亮写的。

最近,沙河商厦购进一百多条18K的项链当成24K的出售的事情被查出来了,他给市

上打了招呼,所以没有一家新闻单位报道这事。可是,《西北工人报》竟出现了这

样的报道:

沙河商厦真胆大,蒙混等级搞欺诈

购入18K金项链充24K卖

总价值高过二十多万

这报道是谁写的?即就是记者写的,估计这也与方成亮有关,因为这家伙总是

和领导对着干。这两年,上级总有材料转下来,都是他告的,告我搞黑箱作业,在

承包工程上吃回扣。这样的人不能留,要狠治。

他把方成亮找来,征求方成亮对总公司工作的建议和意见。方成亮说,在经济

往来和购销活动中,要搞民主监督,并列举出总公司经理和工程承包方关系不正常

和沙河商厦的吃回扣问题。

莫亦德说:“你的建议和意见很好,但是,上级并不采纳。”他从抽屉里取出

一些材料,“你看,这都是你写的吧?现在,上头都把这转到我这里来了,你有何

感想呢?”

“上下串通,狼狈为奸,黑透了!既然写了,我就不怕。上头的这一手,我也

料到了。”

 “明白这一点就好。不过,别说得那么难听。几十岁的人了,活在中国,你应

明白一个道理——谁有权,谁就有一切。作为普通人,要平平淡淡地对待。过去皇

帝能享受一切,你要不满,是跟自己过不去;世界是强人的世界,你不满,只能说

明你是弱者,跟自己过不去。权力和享受是连在一起的,你别眼红。在中国,谁想

把权力和享受分开,谁倒霉。——连这都有不懂,还叫什么知识分子!”

“卑鄙!你真是共产党的败类!”

“好,我是败类,现在吃得香的就是败类,天下就是败类的天下。你是优秀共

产党员,请不要发火,坚信你通常说的话——相信组织相信党。现在,我就是公司

党委负责人,我正式告诉你公司党委的研究决定:鉴于总公司的工程设计任务没有

多少而可以由设计单位完成的情况,撤消工程处。为了发挥你这个老党员的作用,

决定调你到商贸公司,具体工作找钱正宽经理联系,由他负责安排。你作为老党员

,希望服从组织决定!”

这一决定,莫亦德提前给钱正宽说了,钱正宽说:“方成亮来,我让他到沙河

商厦去。”胡翠仙听到钱正宽这个决定,说:“方成亮到沙河商厦来,我决定叫他

到百货部仓库当保管员——我少个百货部主任,方成亮顶保管员角色,孙二田正好

抽出来当百货部主任。”

方成亮说:“对你这阴毒的一招儿,我是早有准备的。不过,你早晚要垮台

!”说罢,转身离去。

“慢,听我再说几句:我垮不了台——人生在世,做官为官,就这么回事,同

行之中,谁不知道谁?许多人都垮不了台,我也垮不了台。奉劝你一句,方成亮先

生——原则,教条,都是给傻瓜听的,你活了这把年纪,应该省悟了。这是我给你

的一句真话,尽管你告我这么多!”他抓起那些材料晃着。

“人民的事业就坏在你手里!”

方成亮丢下这句话离去了,莫亦德笑着摇头,既为自己的对手陷入绝境而高兴

,又为满脑子党性,原则的方成亮冥顽不化无可奈何。他又感到很惬意,叼着烟卷

,歪在里间的沙发上。小莲第二次来到特别间门外,她听到里边静悄悄的,以为谈

话结束了,轻轻打开门,去寻自己的钱包。

里间的沙发在门的一侧,小莲进到外间,从通往里间的门口往里一望,以为没

人,便径直进去,在床的周围寻找。

突然,身后出现一个声音:

“宝贝儿,你回来了?”

是莫亦德,小莲一回头,见那双淫光闪闪的眼睛正对着自己:“宝贝儿,太想

你了……”

“畜牲,滚开!”小莲骂着,想夺路而出。

莫亦德赖兮兮地笑着,他凭经验认为,被占有过的女孩子,第二次都是这样,

其实她们在有了第一次之后,和她们的第二次就容易了,可以省去许多过程。他不

知小莲的心境已走出占有她之前的蜷伏状态,于是,他搂住小莲的腰,就要往床上

按。

小莲严厉叫道:“放开!”莫亦德和小莲扭在一起,小莲又尖叫一声,莫亦德

只好松开手——毕竟是大白天,环境太不利。

小莲哭着往外走。

小强买甲鱼回来后,在小莲宿舍里没找到小莲,以为她和别的同事说话去了,

便找到三楼来。他经过特别间时,正瞧见小莲哭着出了房间,而房间里有莫亦德的

影子。

他沿着走道追上去,见小莲头发散乱,衣扣也掉了两颗,惊慌地问:“小莲。

咋了?咋了?”

“畜牲,莫亦德!”

小莲哭着往楼下走去,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同小强一起上了车。他们都不再说

什么。

小强开得很慢,一幕幕情景在他心里浮现出来。

——小莲在特别间收拾东西,莫亦德站在她身后欣赏着,去帮小莲,莫亦德很

反感,以修车为名,赶自己走。

——莫亦德找自己谈话,要派自己到党校学习,让一个工人进党校!

——那天早上接小莲去沙山农场,小莲是在莫亦德的特别间里的, 她披头散

发,侧倒在沙发上哭……

——小莲在自己的身边说:“我不值得你喜欢。”“我不好。”

——“畜牲,莫亦德!”……

——妈妈说:“你不分折分折环境,小莲能成为你的人吗?”

……

明白了,明白了……小强的心被摘了,肝被人研碎了,肺被人撕裂了……

“啊——”小强惊叫着,猛一打方向盘,一辆卡车擦身而过——好险呀!

他知道自己走神了,停下车,头重重地扶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小强,小强!”

小强一句话也不说。

他把小莲送到医院后,自己开着车往郊外。他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到哪里去,

只要是路,就往前开。开一开,停一停,头扶在方向盘上像冻僵了一般。突然,又

一踩油门,让车子猛地飞起来。

前面是一片越来越高的开阔地,他让车子跳下公路,往那片开阔的坡地开去。

车越上越高,到最高处时,前面是一道悬崖,悬崖对面,是高耸的山峰。

他下了车,走到悬崖边,一会儿低头徘徊,一会儿抬头远望。忽然,他大声喊

起来,但不知喊的是什么——

“啊……”

“啊……”

喊声传到冰峰雪谷,回响着,回响着,最后绝无声息了。

他仰面倒在雪地上,两手乱抓。抓住的是雪,他使劲地抓,抓成块状,又把雪

块捏碎……

他不知躺了多久,什么时候开车回来的。

自此之后,小强总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徐丽,他很想告诉徐丽说:“你老爹

是牲口。”可是,徐丽对小莲她妈的确不错,现在正在给小莲妈治病,他忍住了,

只是和徐丽不多说话。

当天晚上,徐丽,小强,小莲都守在吴梦香床边。小强一句话也不说。

吴梦香说:“徐丽,我这儿有小莲,你工作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徐丽说:“没事,阿姨。”

“你们待我这么好,我心里实在……”吴梦香说着,双泪直流。

徐丽说:“阿姨,你快别这么说,小莲是我一个好妹妹,她的亲人就是我的亲

人。我们应像一家人一样,啥都别说了……”

“你把她当妹妹,她能有你这么个姐姐,也算个依靠……我怕是不行了……”

“阿姨,不要紧,你安心养病,什么事都尽管放心。”徐丽这么安慰说。

吴梦香要下床方便,小莲扶她坐在床边,说:“妈,你用这双拖鞋,这拖鞋软

些。”说着,把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取出拖鞋放在妈妈脚边。

未料到的是,那张报纸头版的一条大标题偶尔闯入吴梦香眼中——

市农工商联合总公司召开反腐败动员大会

副市长兼总经理莫亦德发表重要讲话

吴梦香遮住了徐丽和视线,所以,这条标题中的“莫亦德”三个字除徐丽没看

到,吴梦香、小莲和小强都看到了。

吴梦香一惊一颤,欲从床边拾起看个明白;小莲和小强对莫亦德”三字相当厌

恶,小莲抢先一把抓过来,哗拉一撕,揉成一团,说:“妈,卫生纸有的是,哪能

用这臭报纸!”

吴梦香被小莲扶着,从卫生间回来,在床上睡定之后,有气无力地说:

“小莲,你工作好几个月了,妈还没去过你那儿看看呢,这次来了,就想去一

去。趁现在还能坐车,要是再过些时期,恐怕就去不成了……”

“妈,以后机会多着哩。再说,那儿有啥看的呢?不就是一座楼嘛!”小莲不

愿让妈妈上那个令她肝肠断裂的地方。

“看看,妈心里就有个印象了,一想起你,就想起你在什么地方,那儿是什么

样儿的,你在做什么……”

“妈,不去,就在这儿养病,等好了再……”

“等?恐怕……你就叫妈看看吧……”

徐丽说:“这也不难,小莲,咱就让阿姨去吧,小强的车方便,要不了四十分

钟,不就回来了?”

小莲没法,为了妈妈的这个要求,同意了。

第二天下午三时许,小强开车,小莲让妈妈坐在后座,自己扶着她;徐丽坐在

前座,一起去贵宾楼。

途中,小强总是沉默不语,走着走着,他突然说:

“徐丽姐,我想杀人!”

“你是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了吧?平时没事,看点有用的书,别看那些武打书,

看得走火入魔了,还要到少林寺当和尚帮人打架哩!”

“真的,我想杀个人。”

“你真想杀,就杀吧。”

“我杀人,你同意?不反对?”

“那看杀什么人。”

“我要杀个最该杀的人。”

“最该杀的人,就让大侠去杀吧。——你看武侠说真的入迷了,走火了!”

“我没入迷,也没走火。”

车停在贵宾楼前,小强说,你们俩扶阿姨进去吧,我在外头等着。

同其他宾馆一样,贵宾楼的一楼的正中是一个大客厅,一侧设服务台供旅客登

记住宿,厅内四周设置沙发,供客人入门之后小憩;小莲的宿舍在一楼的最里头。

徐丽和小莲把吴梦香扶到大厅时,吴梦香有些支持不住,不可能一下往里走到小莲

的宿舍,就只好在客厅里的大沙发上休息。

莫亦德从二楼下来,听到小莲在客厅里说:

“妈,你头这样靠,对,这样靠会舒服些。”

小莲妈来了?莫亦德循声向楼下客厅里望去,见一楼大堂的一个大沙发上,一

边是小莲,一边是徐丽,中间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啊,那个人是小莲妈……她是

……

吴梦香虽然瘦了不少,眼角也有不少鱼尾纹,近看时有些较深,但那面部轮廓

没有变,再加上有小莲在一旁参照,只要熟悉吴梦香的人,马上会从这张脸上找出

她十九岁时的芳容。吴梦香年轻时那姣美的姿容在莫亦德脑子里一闪,立即与眼前

的这相貌重合了。他一惊:怎么是她?怀着自己的胎儿而在二十年前就回东北去的

她怎么会到这里?可那就是吴梦香啊。——真的,那就是吴梦香。这可能吗?这是

真的吗?他如此反复了几次。

再定神几秒钟——没错,就是吴梦香。真的是吴梦香!

吴梦香是小莲的妈妈,十九岁的小莲是谁的女儿……?

还不信,就再看一眼,更加确信那就是自己搞过的吴梦香!

他心里猛一悸颤,转身拔腿上楼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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