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秋风萧索的日子里，我还记得那一天。
那是一个山花烂漫的仲春三月的日子，我们从深山里背树出来，爬过一座海拔上千米的大山，肩头背负着木头的重载，在曲折的山路上行走，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口渴了，肚子饿了，人也乏了，重复着的道路的曲折使大家生厌了。突然，转过一个绿树丛生的山咀，另一个天地象奇迹一般出现在眼前。
一片生满茵茵绿草的平地，清沏的山泉穿流而过，几株桃花在春风里欢笑。
山石上坐着一个仙女般的姑娘，鲜花一样的脸上还显现着露水一样晶莹的汗珠，正拿着草帽给她弟弟扇凉哩！
维纳斯！想不到你的化身竟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深山里。
春之女神，千千万万的人在田野、在河边、在闹市、在公园里把你追寻。想不到你竟跑到深山里显灵，这下可捕捉住你了——你无可置辩的形象！
同路的人们惊呆了，放下肩头的重负，忘记了饥渴，忘记了困乏和厌烦，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欣与震慑。
姑娘站起身来，带着活泼可爱的弟弟，继续向山里走去。她带走了春光、带走了欢愉，也带走了震慑。同来的人们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忙着到山泉边去喝水和说笑。只有我惘怅地向着消失了她身影的山咀张望，心里暗暗思忖，山那边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
这时，一个浓装艳服的女人走来了，她毫无羞耻地搔首弄姿。但人们不卖她的帐，把因劳累和艰幸而积蓄的怒气化为玩世不恭的笑骂向她掷去，她狼狈不堪地抱头逃窜了……
在这秋风萧索的日子里，我还记得那春光明媚的一天……
一九七二年作于焦塘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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