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entry is part 5 of 12 in the series 酒書九章——飲者心靈聖典

酒書九章

——飲者心靈聖典

袁紅冰

第三章    酒心大悲

——在蒼天的盡頭

酒有魂,酒魂聖潔;酒有靈,酒靈唯美;酒亦有佛心,酒心大悲。我祈願:有情眾生皆能從酒的大悲之心得到終極安慰。

不育生靈的“死海”迤遠,一段色如枯骨的巨石高墻的殘跡,以“哭墻”著名於世。或許是“死海”上湧過的浩蕩之風爲其揚名。

“哭墻”,那是聖殿般輝煌的歷史留給以色列的亡國苦難的遺蹟,那是古猶太智慧書寫在永恆之上的遺囑。時間虛化萬事萬物,歷史的遺蹟,智慧的遺囑卻已經超越時間的宿命,升華爲以色列的國魂,猶太人的精神圖騰。

只要海風還沒有消失在死寂中,“哭墻”下的哭聲就不會停息。女聲低泣,宛似以泣血哀吟,輕撫以色列亡國千年的無盡苦難;男子長哭,猶如猛獸悲歌,哀悼心靈的苦痛。

屬於猶太命運的的低泣長哭,迴響在歷史的蒼穹間,那是不死的記憶哀吟悲歌;悲歌哀吟之間,一個生命哲學的旋律起伏動盪:塵世的苦難和心靈的苦痛是人生的宿命。

“哭墻”間迴蕩的哭聲似乎是永恆在大放悲聲;以不停的長哭作神聖的祭品,獻給曾經的苦難。對於苦難的記憶因此而不死。於是,“記住苦難”就成為渴望幸福和尊嚴的族群的聖戒。

猶太人將“哭墻”視為離上帝最近的祈禱之地,並以千年亡國苦難中湧起的哀泣悲愁作為與上帝對話的方式,祈盼得到終極安慰和末日救贖;迸濺在“哭墻”間的淚影似乎意味著對絕對真理的璀燦信仰。悲愴即人生的真諦——古猶太智慧的宗教情懷如是說;至少我是這樣認知。

少年之時,我心如狂風,縱情無羈於內蒙古高原;意似奔馬,飛揚騰越於雲天之上。色如銀焰的草原烈酒焚心裂骨之際,常遠足荒野,只思跋涉到蒼天的盡頭,去親吻迸濺在無極之處的那一片殷紅落日的血淚——不知從何處得到頓悟,或許是來自天啓,我不通世事的少年之心毫無疑義地確信:蒼天的盡頭,也即人生窮盡的地方,只有一片悲愴的血淚。

蒼天盡頭,悲愴成為命運終結的墓誌銘。那是因為金日在以壯麗的沉落表述唯美之死的哲理——在紫霞縈繞的凋殘中,湮滅爲璀燦的虛無。我敏感如浴血刀鋒少年之心,被美麗凋殘的哲理感動,遂血淚滔滔,淹沒蒼天的盡頭,人生的窮途。

彎彎曲曲在人世間的命運之路,同時也是我回歸心靈之路。歷經蒼桑之後,我抖落兩肩紅塵,半襟殘陽,一生悲情,終於來到無極之處。那一刻我得頓悟:蒼穹的盡頭不在地平線之外,就在心靈中唯美的祭壇之上。

源自古猶太智慧的宗教情懷將耶和華聖殿火焚的殘跡,奉為心靈祈禱之地,於是,人借諸“哭墻”間如風的長哭與上帝對話,並從神聖的悲情中得到終極安慰。古中華智慧深遠處則酒影如銀,酒色絢爛,萬古歷史如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醉倒在沖天酒香之中;能焚毀鐵石的烈酒,乃是古中華智慧爲天下飲者築成的“哭墻”——那座“哭墻”就在我的心靈間。

虔誠永遠意味著美德;喪失虔誠的能力,生命就淪為卑鄙的謊言,無論對於個人還是族群,情況都無二致。古猶太智慧獻給上帝的長哭,不僅迴響著虔誠的美德,而且有生命神聖感熠熠生輝,驅散物性的黑暗。

但是,匍匐在造物主的絕對權威下,人格從心靈的終極之處能夠找到的,唯有奴性,而沒有自由人的尊嚴。儘管那種奴性得到虔誠美德和生命神聖感的祝福,卻仍然無法滿足我對於人格唯美的祈盼,只因我的心是一縷荒野的風,寧願與殘霞一起消逝在枯黃的羽毛草叢中,也不願在上帝輝煌的陰影下,得到屬於奴性的永生。

悲愴之情似乎是生命形而上的普遍主題。佛亦有認知,人生即苦。因之而生悲憫眾生之意,並願以“萬法皆空,終歸寂滅”的真理,拭去人生之苦。

酒乃蒼天之淚,垂落世間。酒心大悲,願解人生亙古之悲愁——以烈酒爲心靈的哭墻,爲終極安慰,可使人生窮途之處的悲愁躍上狂醉之巔,揮金霞長風,作“美麗的凋殘”之舞。

既然萬法皆空,人生即苦,眾生便應當讓生命在自我枯萎、自我凋殘的無思瞑想中回歸寂滅意境,以脫離塵世人生的無邊苦海——佛的悲憫之心如是表述。佛的注視下,即便明眸皓齒、玉體天香的美人,也不過是一具枯骨,儘管美人與枯骨間還隔著充滿可熔金爍石的誘惑的時間。佛的悲憫由於空無的智慧而忽略了人生苦海間飄落的漫天唯美的花雨。噢,佛的智慧為何如此冷漠。

人生至苦至悲之處,常有酒光蕩銀波,酒影閃金焰,酒香醉落日。烈酒大悲之意,不在於以盈盈翠袖、纖纖玉手輕撫人生傷痛,而在於雲水之間。酒靈唯美,故酒心之大悲能讓蒼天盡頭處的人生苦難、心靈哀痛,升華爲自由的史詩和美麗凋殘的哲理——來自酒心的終極安慰,是雕刻在死亡鐵門上的生命之花,是點燃末日虛無感觸的天啓之火。

佛意悲憫,教人心如死灰,意若殘雪,情滅似荒漠。心如死灰,則無感於塵世之悲苦;意若殘雪,則忘卻人間誘惑;情滅之際,心靈便入荒涼的寂滅之境。佛之悲憫,如秋風蕭瑟,漫過生命之野,遂致百草枯凋,千木搖落,萬里肅殺;青天白日亦為之黯然。

酒心之大悲,熾烈璀燦,詩意炫然,要在人生哀痛至極之時,以唯美激情之名點燃心靈;要在人生最艱難之點上,確認心靈意味著絕對形上而又豐饒的意境性存在。

佛心之悲,黃葉漫天,如霧如幻;酒心之悲,天香金焰,紫霞縈繞,我願將酒心之大悲,擁入我荒涼的胸懷,只因我有一顆頑石之心——在烈焰焚燒的輝煌痛苦中破碎,乃是孤寂的頑石之心祈望的終極安慰。

中國的世俗哲學有一個屬於庸人的信念:死的宿命使所有生命等價。西方人權哲學確認一項法律原則:每個公民在法律權利上都是平等的。然而,這兩項信念只配表述殘缺的真理。

人生沒有不朽的年華,塵世間只有殘缺之美。與之同時,真理則應當超越時間而長存,丰盈如皓月而完美——殘缺的真理有時距離真理比謬誤更遙遠。

湮滅,是一切有限者的不變歸途;死亡,是人類的共同宿命。庸人俗物仗恃死亡,這種人類的宿命,企圖論證生命哲學價值的平等。不過庸人俗物的企圖只意味著猥瑣者的愚蠢,並不能說服人生和歷史。

死亡雖是人類共同宿命,但是,死的風格卻有雲泥之別,天地之分。

如驚雷經天、長虹貫日的古中華俠士的壯麗之死;如櫻花漫天飄落的古日本武士道的唯美之死;與深紅日球一起沉落,並表述“美麗凋殘”哲理的英雄之死;爲追求自由而將生命埋葬在金焰中的當代藏人男女的璀燦之死——歷史萬古,唯有這類同美和詩一致的死亡風格,使瞬息即逝的人生升華爲招搖在永恆枝頭的意義。

庸人俗物的人生在沸騰的物性貪慾中慢慢腐爛,只能湮滅於又老又醜的死亡。屬於庸人俗物的死亡與意義無緣,而只是迸濺在虛無中一片污漬,只意味著一塊物質腐爛爲陰暗的虛無。庸人俗物以屬於所有人的共同死亡宿命的名義,向歷史命運索要人格平等,進而粉飾其生命的醜陋。然而,他們索要的,歷史命運不會給予。原因在於,對於歷史命運,人類哲學人格的不平等,是比滴血的屠刀對於被劈落的頭顱更真實的存在。

當代西方人權哲學確立法律人格平等的理念,從而爲社會競爭設置了基本的公平規則,也爲人的社會生存保障提供了公正的基點。不過,已經被這個時代忘卻的原則在於,人格平等的理念只有停留在法律範疇,才能保持其公平公正的守護神的資格;一旦超越法律範疇,侵入哲學王國,人格平等的理念就立刻淪為一個公然的謊言。

只願在病床上老死也不敢爲真理戰死的怯懦者,與鐵肩擔天下道義的壯麗英雄;自私猥瑣如蟑螂的小人,與義薄雲天、肝膽可照日月的俠士;貪念如熾而又心冷如污冰的物慾化動物,與真情爛漫、心胸錦綉的詩者;機心百端、陰險詭詐的市井鼠輩,與心靈純凈勝初雪的聖徒;顢頇一生、混沌百年的愚昧之人,與靈秀天成、智慧如海的智者哲人,所有這些高下相傾的人格在昭示一種真實的存在——醜陋渺小的人格與高貴而唯美的人格之間的界限,是命運刻在太陽和永恆之柱上的傷痕,即使太陽熄滅,永恆之柱崩塌,那道傷痕,也不會湮滅。

共同的死亡宿命和法律規範的人格平等,均沒有資格否定哲學人格的不平等。只有哲學人格不平等的信念回歸時代精神,人類才能懂得,應當仰視的不是虛構的神,而是高貴且唯美的人格。

有哲人說,當代是人類心靈腐爛於物性貪慾的黑暗時代。佛教相信人類命運已經進入沉淪的末法時期。哲學人格平等的謊言則構成這個時代的價值基石。正是哲學人格平等的觀念,給醜陋、渺小、卑鄙的人格蔑視高貴而唯美的人格,找到了時代價值的根據;高貴而唯美的人格受到踐踏,是時代慘痛的哲學悲劇和哲學危機,人類命運的墮落因此不可避免。

爲拯救人類,就必須再一次將哲學人格不平等的信念刻在人類命運的鐡碑之上。哲學危機是人類命運危機的起點與歸宿;哲學的危機又必須通過哲學的方法得解決。以天啓的靈慧,理解酒心大悲的內涵,正是拯救人類命運危機的哲學事業——是的,酒是金焰燁燁的哲學智慧;烈酒的大悲之心是神聖的救贖。

佛誓願普渡眾生,遂有悲憫天下之譽。然而,佛學曰眾生平等,人人皆有佛性,則是媚俗之言,欺世之論。媚俗欺世,只為塵世間佛教香火鼎盛。酒肉花和尚登臺主持佛典,風流俏尼姑艷聲漫詠佛經——當代佛教之異化,與其媚俗欺世之論說淵源甚深。

世間各色人等,即便辛勞如販夫走卒,只要一舉杯,無論杯中是美酒佳釀,還是村醪濁酒,片刻之後便可於醺醺然中忘世俗之憂。不過,這種缺乏哲學內涵的“忘憂”,並不表述酒的大悲之心的本質。

酒魂聖潔如金焰,酒靈則天香唯美,故酒的大悲之心高雅脫俗,志趣只在青天白日間。酒心大悲,凡世間至悲至哀之境必有酒氣似白蜺沖天,酒影如海濤映日,酒香可醉倒千山萬壑,不過卻絕不媚俗——酒心之悲憫,只為高貴而唯美的人格送去詩情豐饒的終極安慰。

意志是人文歷史的源頭,哲學人格則是意志的終極表述。人生至悲之事,莫過於因死亡而湮滅爲虛無;故人生虛幻的感慨,成為千古第一哀嘆。在人格高貴和卑賤之間,覆蓋在死亡上的悲愁也有唯美和醜陋之分,神聖與渺小之別。

庸人俗物,如塵如灰瀰漫於世間;爲虛名浮利、貪念物慾而奔波終生,焦慮如焚。宿命的鐵鎚一旦敲響死亡之鐘,庸人俗物的末日悲哀只是一聲枯骨般蒼白的哭泣:上蒼不讓他那一顆腐爛於物性貪慾的心得到永生的祝福。

即便酒心大悲,有海雨天風的浩蕩情懷,也難用終極慰藉撫平庸人俗物的末日悲情,只因庸人俗物的心靈已經異化成一團團灼熱蠕動的物慾。火能讓頑石成灰,凈化萬物;烈酒之魂,金焰如霞,卻無法凈化在物性貪慾中腐爛的心;相反,世間萬物至穢至髒者,非庸人俗物的心莫屬——骯髒的心可將燁燁金焰污染成一團腐臭的人性。

酒心大悲憫之意,端在凈化高貴的心靈。人生至悲之際讓心靈狂醉於酒魂之中,用酒魂金焰,焚毀生命間的塵思俗慮,萬般愁苦;凈化的生命由此回歸絕對形上的唯美之靈的意境,那心靈的故鄉——酒魂金焰中的凈化即救贖,回歸心靈故鄉即終極安慰。

沒有生命的凈化就沒有救贖,唯有純澈的心靈才配回歸絕對形上的唯美之靈的意境,從而得到終極安慰。庸人俗物污穢的心能夠弄髒金色的火焰,酒心縱然有大悲之意,卻也無法拯救拒絕凈化爲一片璀燦虛無的人們;對於庸人俗物,死亡只意味著一片腐臭的虛無,只意味著歸於永恆的物性黑暗。

紅塵如霾,浮世喧囂。紅塵浮世間,酗酒亂性、醜態齷齪之情態,屢見不鮮。然而,其罪不在酒,而在於污穢之心,卑劣之人格——万法唯心,心污則世事俱蒙塵;人格乃意志之母,歷史之源,人格淪落則意志醜化,歷史只能表述醜態紛呈的意志。烈酒雖有大悲之心,也難挽狂瀾於即倒,使心靈與人格腐爛的庸人俗物免於死在醜陋中。

蒙古高原上青銅色的風塵,總是漫漫散散迷蒙在荒涼的天際;高貴而唯美的人格之命運,常崎嶇在悲情慘烈的人生間。如果說高貴人格的命運才構成歷史的主題,歷史可以對多逾蟲蟻草木的庸人俗物的人生忽略不計,那麽,悲劇就是史詩和長歌般的人生的主題。

酒魂如金焰,酒心有大悲;酒之大悲乃是燃燒在蒼穹之巔的金色聖火的獻祭,以安慰屬於高貴人格的人生悲劇。

悲莫甚於神魂湮滅於死寂,哀莫大於心死於絕望——對人類的絕望。高貴人格之死的悲哀,則可謂人生悲劇的璀燦皇冠:璀燦,是因為高貴之死必有唯美的詩韻和哲學的豐饒相隨相伴。

神韻靈秀的詩者常因心的枯槁而死——塵世已成詩意的荒漠,清泉般的詩心焉能不枯槁;聰慧天啓的智者,常因心的孤寂而死——碌碌眾生只知爲物性貪慾而焦灼百年,冥頑不靈似枯骨黑石,孤寂而死乃智者的宿命。

詩者神韻唯美,智者天聰明澈,皆屬高貴人格。然而,高貴人格悲情慘厲之極致,莫過於英雄之死——或因哀痛沖天,或因冤情清徹地,英雄必死於壯麗之心的破裂;英雄心裂之日,如若太陽有情,也會黯然熄滅。

回顧蒼茫歷史,唯見悲風千古浩蕩。我願以烈酒作蒼天之淚,澆奠英雄破裂之心的殘骸。

遙望當年,明朝王氣黯然之際,袁崇煥神武耀日,雄心如丹,一柱擎國,誓欲補天。殊料皇權昏聵,天地倒懸,袁崇煥決死百戰之餘,竟獲“賣國”之罪,淩遲之刑,可嘆百代奇冤遂成,六月飛雪不虛。

臨刑之時,袁崇煥得一海碗烈酒點燃英雄之心;然後受刑終日,經三千餘刀,露白骨炫目。白日東起,血月西沉,英雄慘厲長號,撕裂古都蒼穹,似紅焰焚心之猛獸爲冤情如海、遺恨如山的人生,作雄風獵獵的悲歌。

無酒即無詩無歌,是臨刑烈酒,使英雄之死成為一曲悲音迴響千古的長歌,也使英雄的生命升華爲浴血的史詩。烈酒以一言,爲英雄送去終極安慰:生是雄風獵獵,氣吞萬里如虎;死是長歌繞落日,悲情摧天心——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再思當年,天國之雄石達開大軍西征,勢竭途窮於橫斷山脈;血戰力盡,與數百將士一起身陷縲絏。烏江如銀,高崖似鐡;清軍毒如蛇蠍,將石達開及其被俘將士千刀萬剮,淩遲於烏江之畔,高崖之上。

行刑之時,數百男兒,慘嗥之聲迴蕩於群山之巔,撼天動地,神鬼心驚,鐵石欲裂。驟然之間,但聽石達開一聲鷹嘯淩空:“大丈夫,死便死爾,何為呼痛!”

瞬息之內,臨刑慘號之聲如漫天紅葉飄落,青銅色的死寂隨暮霧湧現;茫茫天地間,千山萬壑中,唯餘江濤如泣,悲風如訴,屠刀剔白骨之聲似蒼天淚影泫然。那屬於數百猛士血海的死寂,比萬古詩情更悲愴,比佛的寂滅之思更令人心神黯然如枯葉灰霧。

清軍心狠勝屠刀,卻也給石達開及其將士一碗“斷頭”烈酒,作末日之安慰。我心與天通,遂知一事:定然是“斷頭”烈酒的金焰熔鑄出那血色的死寂;巍然峭立於蒼天大地間的死寂之上,刻寫出配獻給永恆的英雄詩情,也刻寫出生命盡頭處的壯麗。

回顧歷史,常令人痛斷肝腸。約半個世紀之前,良心犯李九蓮如春花的生命,凋殘於黑牢與刑場之間,其悲情冠絕古今。只因天良昭昭如日月,不能泯滅於塵世黑暗,李九蓮遂獲死罪於暴政。

暴政怯懦,懼李九蓮臨刑前發出真理的呼喚;暴政兇殘,遂用生銹的鐵絲穿透良心犯的下顎和舌頭,以禁其聲。鏈銬纏身,走進漫漫長夜深處的刑場,李九蓮像一縷被鐵鏈鎖住的殘破的風,只在身後黑牢白墻上,留下一行血寫的遺恨:“我向冰冷的鐡墻咳一聲,還能听到一聲回音,而向活人呼喊千萬遍,恰似呼喚一個死人!”

暴政冷血,不準用“斷頭”酒祭奠那一行訣別人世的遺恨;爲良心犯送行的唯有漫天淒風苦雨——酒有大悲之心,又能奈暴政冷血何。

昨夜陰雲如墨,雨絲如銀,夢魂悲苦。我聽到李九蓮鬼魂於蒼天盡頭處,作萬古長哭;鬼魂不滅,只因沒有烈酒金焰將她慘厲之死,凈化爲一片璀燦的虛無。

回顧歷史,滿目蒼涼。一望袁崇煥,瞬間淚崩如天河決堤;二望石達開,淚盡血湧,悲聲可裂鐵石;三望李九蓮,血淚枯涸,只有無邊死寂如雪原蒼白。

心靈如乾裂的狂風,我只為烈酒和猛獸之血而饑渴。我願痛飲猛獸之血,讓心靈的苦痛沉醉;我願縱情長醉在烈酒金焰間,讓苦痛的心靈於忘情之際,回歸絕對形上的唯美之靈的意境。

(未完待續)

(《酒書九章——飲者心靈聖典》袁紅冰著 / 二零一七年四月第一次出版)

(《自由圣火》首发 袁紅冰版權所有 转载请注明出处并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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