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entry is part 8 of 12 in the series 酒書九章——飲者心靈聖典

酒書九章

——飲者心靈聖典

袁紅冰

第六章    酒品出塵

——忠誠於心靈的生活方式

隱士,一個與人類文化史同樣古老的概念,並且在古老中神秘著。

心懷寧靜如山泉翠竹,雅致高遠如清溪明月,風情飄逸如飛霞金霧——塵世中人往往對隱士作如是霧裡看花的理解。然而,隱士的內心仍然是瀰漫在人性盡頭處的一片神秘的霧。

超凡脫俗,掙脫紅塵誘惑的魔咒,似掙脫鐵鏈束縛的長風,飄搖於水雲之間:隱士的心表述訣別塵世的生活方式,“隱士”之稱謂更意味著一種生命哲學。

隱士者,背影如藍霧淡出人世,湮滅於孤寂深處之謂。隱士命運的風情雖歸為一,其隱退之意萌生的原因卻大致有三;殊途而同歸,心靈之意境則各有洞天。爲釋天下之困惑,以智慧之風拂散隱者人性盡頭處的神秘之霧,我俯瞰歷史,冥思天啓,終將隱士出世之意歸為三類,即聖隱、雅隱和心碎之隱。

配以聖隱爲名之人,必有通天徹地之才,鬼神莫測之機;必是大慧若海之人。於聖隱者之視野間,人生百年,不過白駒過隙;人類萬古,不過曇花一現。聖隱者,乃天人合一之士:其心,如日月經天,欲窮萬物生死之理,欲盡宇宙存滅之道;其意,只在永恆無限之外,追尋無極處的絕對真理。

聖隱出世,隱身於荒涼的人生深處,孤寂於雲天之外的思想之巔,卻是生命意義的立法者,人類得到心靈救贖的天啓者。神州之老聃莊子,喜馬拉雅之釋迦牟尼,乃聖隱者之冠。如果沒有聖隱者刻寫於虛無之崖上的精神遺囑的佑護,人類早已因塵世貪慾的誘惑,異化為黑暗的物性存在——那是既沒有星輝月影,也沒有黎明朝日的黑暗,那是比死亡更漫長的黑暗。

雅隱者,乃是眸清氣朗,神韻天成之士;蘭心蕙質,冰骨雪肌之人。雅隱者出世之意,端在於蔑視漫天紅塵中之虛名浮利,厭惡腐爛於物性貪慾的塵世人生,遂寄情於雲水之間,縱情於大野深處,以回歸唯美的心靈意境。

雅隱者棄世,如金秋之風棄枯葉。不過,雅隱者在紫霞覆蓋的虛無之上踏出命運的足跡之際,會爲遙遠的塵世送去詩意的回聲——那命運足跡回聲正是背叛心靈的塵世得到拯救的最後希望。

聖隱之士口銜天職臨世,雅隱之屬意隨天啓出塵。不過,也有一類人,由於不堪承人生重挫而心如死灰,情似枯井,生棄世之意,遂成退隱者中一個特別的族群。

縱目世間,癡男怨女因情殤而厭世者有之;人生無常,因親人意外而歿,痛徹心脾,知人生虛幻,塵世無憑者有之;宦海險惡,官運不測,於一夕身敗名裂之際,頓悟雲水之情者有之;娼妓寡情,商賈少義,財神之心最是動盪難測,遂常有如山財富轉瞬冰消雪融之事,當事者於肝腸寸斷之餘,心如枯葉而棄世者有之。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紅塵滾滾,苦海翻波,難以盡訴。這個因絕望於塵世而願爲隱者的族群,其棄世的原因魚龍混雜,雅俗共處,泥沙俱下,石玉難分。不過,他們卻有一個共同的苦痛,即都是心碎之人。由此,我將這個隱者族群稱為“心碎之隱”。

聖隱者,爲生命意義立法;雅隱者,爲生命尋找唯美的意境;心碎之隱者,乃塵世之外的一片生命的殘雪。聖隱、雅隱及心碎之隱,神韻有異,風情不同,不過,三隱歸一,皆可稱為回歸忠誠於心靈的生活方式之追尋者。

天地蒼茫,猶有崩摧之日;時間虛幻,難托生死。棄世者,當隱入何處?

古有一言傳世:“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然而,此乃大偽之言。有退隱之意者不可不察。

虎狼盡衣紫,禽獸皆冠帶,“朝廷”乃虎狼之輩,禽獸之屬翻雲覆雨之所;凡安居於虎狼禽獸群中,尚能得隱者之靜者,必狠毒逾蛇蠍,奸狡勝鬼蜮。此類人,心靈之燈早已熄滅,與退隱之真諦風馬牛不相及。故視朝廷爲大隱之所,實乃煌煌欺世之言——荒野之風浪跡萬里,只為尋找絕壁間的鷹巢作埋骨之地,豈肯以鼠穴爲棲息之所;隱者的塵世之情如秋葉枯紅,只願凋落在白雪覆蓋的心靈間,怎能似污血,濺落在禽獸虎狼聚集之地。

“大隱隱於朝”之說,不僅不合歸隱之古意,且也不合當代之時宜。

當今之世,神州陸沉,千萬貪官污吏如逐臭之綠蠅,喧囂於廟堂之上,厚顏無恥,冠絕古今,人倫敗壞,鬼怒神惊;權力之巔,腐敗橫流,貪慾燭天,雖虎狼禽獸亦恐遭受污染而退避三舍。如此污穢不堪之“朝”,市井潑皮、街頭無賴也不願廁身期間,以恥祖先,以污人格;隱者志趣高潔出塵,其意在於雲水之外,又豈能與千萬貪官污吏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共居於“朝”。

“中隱隱於市”之說,亦是乖謬之論。市者世也。塵世之間,物慾滾滾,誘惑人心;本能狂歡,矇蔽靈智。遂有隱者,厭世,棄世,出世。歸隱和塵世,乃兩種人生境界,不可同日而語。所謂“隱於市”,實則戀世之俗情未絶,濁世之孽緣未斷,又思得隱者清高之浮名,遂借歸隱之說,以掩不捨紅塵、渴望混跡於市井之意。

“隱於野”乃歸隱之真諦——人類由自然中走進人文歷史;隱者,絕望於人類文化創造的歷史命運,繼而回歸自然之謂。不過,以“小隱”定義“隱於野”,意味著對歸隱真諦的蔑視,故絕不可取。更何況,歷史發展到今天,雖欲隱於野亦不可得。

背叛心靈,否定詩意,拒絕生命神聖感,放棄道德戒律,如尾巴被點燃的公牛,在本能狂歡的原野間,追逐人生地平線上燃燒的物性貪慾——當代人類命運受到魔鬼的詛咒而表述醜陋與墮落。

醜陋、墮落者常昏悖冥頑。爲用本能享樂充實無底之慾壑,當代人類竟對現象世界和人類歷史存在的基石,即自然環境,竭澤而漁,實施毀滅性開發,以搾取滿足物性貪慾的能量。

古神州山河之美,如英雄史詩,華彩燁燁,輝映日月;如美人長歌,餘音不絕繞千古,可迷倒天地之心。因此之故,“隱於野”,曾經如漫步於唯美的史詩長歌的韻律之間,令人心醉神馳。

俱往矣!如今神州蒙塵於如瘋似狂的物性貪慾,早已山河破碎,淪為毒氣污水之鄉:陰霾沉沉,遮青天,蔽白日;千湖枯涸,萬川斷流,唯餘毒液穢水橫溢;南國石漠化,山脊白石臝露,如百年枯骨;北方沙漠化,流沙氾濫,淹沒陰山迆遠之千里草原。更何況,古隱逸之士追尋心靈寧靜的名山幽谷,如今淪為附庸風雅的庸人俗物蜂集蟻聚之地;人滿為患之餘,已成喧囂俗惡之鬧世。

噫吁嚱,嗚呼哀哉!“隱於野”已成昨日黃花之夢,即便被蔑指爲“小隱”,也不可得。

“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之說謬傳千年,於今經我解謬,可以休矣。或有人會為之辯曰:此說作為避禍的處世哲學之策,自有智慧之價值。然而,此辯立論偏狹,不足服人——歸隱的生命哲學之內涵,上通天心,下徹地情,浩浩淼淼,如豐饒之海;又豈是“避禍”之說能夠概括。姑且不論避禍之意怯懦猥瑣,即使勉強將其歸之於“隱”,其意也只不過蒼海之一粟。因此,以避禍之意而大小歸隱,必致以偏概全之大謬。

遠古智者之靈慧,如天外彩雲飄渺,我常心嚮往之。只是有一事令我困惑。古之智者,為何不知一項與時間同樣古老的真理:酒才是歸隱的聖境;隱於酒,方能出世脫俗,回歸心靈的故鄉,那唯美之靈的意境。

塵世的人生如百年死囚,禁錮於有限且必然朽敗的宿命鐵牢之內,最終湮滅爲一聲沒有回音的嘆息。或許正由於此,不朽與永恆成為生命哲學的一種古老渴望——人總是徒然渴望難以企及的完滿,而不朽與永恆恰是人生的終極缺憾。

佛學信徒,枯坐於死寂的禪意,欲出塵離世,隱於心滅。只是死寂深處,百慾喧囂,百念如魔,非大慧者不足以達到同不朽和永恆對話的“心滅”意境。如欲超越人生百年死囚的宿命者,只要歸隱於酒鄉,便可如願以償——凡靈慧稍存,非冥頑不靈之人,只要以出塵歸隱之意醉於酒,即能得大自由。

上危崖而斜倚色如紅銅之古松,觀蒼海而縱目天際雲起浪湧之處,長太息如狂風悲嘯,舉巨爵以向蒼天,邀日月共作萬古之醉。

於是乎,巨爵巍巍而倒傾,如天地翻覆;酒瀑璀燦而直下,似銀河破天堤。瞬息之間,心如紫焰熊熊,而理性與塵世利害權衡俱灰飛而煙滅;真情煌煌而橫絕宇宙。

肉體——生命有限存在的物性形式,既是心靈在現象世界中存在的支點,又是物性邏輯囚禁自由心靈的黑牢。然而,一旦醉於熔金礫石之烈酒,於物我兩忘之際,心靈便掙脫肉體的桎梏,衝決百年黑牢,得大自由。

何謂大自由?形骸湮滅於彌天狂醉,生命價值觀不再受物性邏輯之羈絆,心靈隨之超越塵世,回歸絕對形上的意境——此即大自由。

宇宙者,形而下的實體性存在;物必有形,故物性邏輯乃宇宙的宿命,實體存在的鐵律。心靈者,形而上的意境性存在;意境無形而有靈,故絕對形上的唯美之靈的意境是心靈的故鄉。

酒有天啓之慧,能令人忘形——放浪形骸於塵世,遺棄形骸於酒意深沉之際;忘形即回歸絕對形上的意境之謂,故隱入酒鄉,可使生命脫塵出世,凈化且升華爲純粹的心靈存在。

不朽與永恆,乃是人生之徒然渴望。只因作物性邏輯的百年死囚構成人類的終極宿命。唯有借烈酒,這蒼天淚雨的大悲之心,心靈方能於忘形間改變百年死囚的宿命,跨越有限的邊際,踏上永恆之巔,並進入永恆和無限之外的無極之野,絕對形上之鄉,在那無形而有靈的存在中留下漫遊的足跡。

醉步散散漫漫,如狂風之舞步;醉眼迷濛蒼茫,似煙波浩渺萬里;醉吻真情可掬,如春雪炫目,似金焰焚鐵石之心——遨遊於意境豐饒的虛無,擷取不朽的唯美之靈,在心靈的祭壇上向百年人生獻祭。

意義是生命的百年追索;意義是人生的終極安慰。在永恆之巔,點燃不朽的唯美之靈的聖火,照亮永恆之外,無極之處,那絕對形上的意境性存在——這是意義的極致,這是意義的萬王之王。

沒有得到意義護佑的人生,只是一片腐爛的虛無;對於不能得到終極安慰的可悲生命,死亡的瞬間意味著比永恆更漫長的精神酷刑。有鑒於此,出於救世之情,大悲之意,我願向尚未徹底異化爲物性貪慾之存在的世人,作暮鼓晨鐘之勸:唯有隱於酒,心靈方可在酒香醉天的終極安慰中,升華爲豐饒的虛無,回歸唯美之靈的故鄉。

我曾三分隱者,即聖隱、雅隱以及心碎之隱。聖隱者,神遊於永恆之外,採摘生命意義的野果,以實現精神價值立法者的天職;雅隱者,漫步於無極之處,追尋唯美之靈,以慰心靈對於詩情的渴望;心碎之隱者,扯斷與塵世聯繫的藤蔓,走入荒涼的孤寂,以逃避絕望於人生的心碎之痛。

聖隱之士,大音稀聲,天啓靈慧,不世而出,非凡人可叩其門;雅隱之士,風情絕世,飄逸勝仙,唯美如詩之魂,也可謂人中之龍鳳。惟世間心碎之人多如恆河之沙,大漠之塵,然而,能知以歸隱之意解塵世心碎之苦者,卻不可多得——識歸隱之意,須有忠誠於心靈的良知。

酒魂聖潔,故歸隱於酒近乎聖隱;酒靈唯美,故歸隱於酒,可入雅隱之境;酒心大悲,可解人生萬古愁,可抒世間千種苦,故心碎之人歸隱於酒,可忘百年之憂,刮骨之痛。

酒情依依,如美人泫然欲泣,俯紅唇輕觸英雄白骨上的刀痕;酒意殷殷,似玉女微嘆,舉素手輕撫鐵漢心間的傷痕;酒波盈盈,仿佛妖女幽會離別之際,驀然回眸,目光花影婆娑,似訴生死之戀——惟有心碎之隱者,方能知酒心大悲,可化作柔情無限,撫慰心碎之苦,心裂之痛;痛飲之際,狂醉之間,即便慘絕人寰、鬼神心驚之痛,塵世間橫亙萬年之苦,均可瞬間融成一滴金淚,挂在長生天那浮現出不朽微笑的唇角。

酒能忘憂,故乃心碎之人鬼斧神工、天成地設的避世歸隱之野。不過,歸隱於酒的惠人之處,不止於忘憂,更能讓心碎之苦痛,升華爲生命的哲理——生命的哲理,那是推開心靈之門的智慧之手,那是開啓絕對形上意境之門的智慧的金鑰。

暮靄中的內蒙古高原會呈現出堅硬且具有遠古洪荒情韻的青銅色。牧馬人和不停的風一起相信,蒼狼是高原之靈。蒼狼受傷之後,就會離開狼群,隱入草叢深處,在荒涼的孤獨中,靜靜地等待死亡降臨,安靜得像一塊流血的頑石——這種屬於荒野的生靈仿佛不願讓同類看到自己垂死的狀態,他們似乎至死都堅守著近乎神聖信念般的尊嚴——我相信,生命的尊嚴,那是遠古的風在蒼狼慘白的額骨上刻出的心靈的圖騰。

少年時,常隨淺藍的風浪跡高原。一次,在一縷搖搖滾滾的風塵誘惑下,我走上山崗;紛亂搖曳的羽毛草叢中,一隻浴血的蒼狼正臥在鐵黑的頑石旁,凝注天際深紅的日球;死亡的鐵幕已經遮住蒼狼的眼神,不過,那屬於堅硬死亡的蒼狼之眼的深處,仍然有落日在燃燒。

那一刻,仿佛利刃刺入我的雙眼——我被一種強烈的感覺刺中了:蒼狼眼睛深處燃燒的落日,比地平線上的日球更真實,更接近我的心靈。蒼狼垂死眼睛裡的落日,隱喻著美麗凋殘的哲理;透過那酒影絢麗的哲理,我剎那間洞悉了生命意義的真諦。

“要讓死亡的宿命升華爲唯美的表述;既然死亡是宿命,就讓生命展現爲瞬間的美,然後,在虛無中湮滅,像殷紅的蒼狼之血,迸濺在英雄的夢境中”——這美麗凋殘哲理的內涵,從此成為我心靈間的一片萬年血鏽。

當時,我盤膝端坐在瀕死的蒼狼身畔,將鐵皮酒壺中的草原烈酒傾入蒼狼嘴裡。能點燃死灰的烈酒,點燃了蒼狼最後一絲生命活力,他向日球沉落的方向,發出野性勃勃的長嗥。就在蒼狼縱酒後的長嗥即將飛上天之巔的瞬間,卻被驟然降臨的死亡折斷了;蒼狼呼嗥湮滅之後的死寂,似乎是比永恆更深沉的遺恨。

今日心血來潮,我遂願從時間的廢墟間摘下那聲被死亡折斷的蒼狼的長嗥,挂在因心碎而歸隱於酒的隱者命運的枯枝上。我相信,那一縷蒼狼悲愴的呼嘯,定然美如風中招搖的紫霞;我更願將雕刻在蒼狼垂死眼神間的深紅的落日,作為天下酒徒的圖騰,送給歸隱於酒的心碎之人——蒼狼垂死眼神間的落日,是塵世間所有破碎之心的守護神。

隱於酒不僅爲忘憂,更是進行一次心靈的祭典——塵世間的心碎之痛,將因此成為生命盡頭處呈現出的唯美的意境;悲愴美本就是美之皇冠,而心碎恰表述極致的悲愴。

歸隱,即出塵離世;隱士,即滾滾紅塵、茫茫人海之外的命運。聖隱、雅隱、心碎之隱如果皆以美酒爲歸隱之“佛境”、“禪林”,則意味著酒鄉之隱成為一種忠誠於心靈的生活方式。

佛教宣示,人類已經步入末法時期。所謂“末法時期”,乃真理蒙塵,人心朽壞於物性貪慾,末日劫難將臨之意。

當代科學理性的皇冠級人物霍金,站在宇宙的起點的廢墟間預言未來:瘋狂追求物性貪慾的生活方式導致的自然生態環境破壞,以及缺乏絕對智慧駕馭的現代科技如脫韁瘋馬般的發展,可能使人類不得不面對末日大劫難。

佛教是關於心靈的學說;霍金是物性邏輯的大師。心靈之學的聖者和關於物性邏輯的智者,都對人類的命運作出近乎絕望的預言。唯有重建忠誠於心靈的生活方式,才能在蒼穹之巔再次點亮希望的金燈,可是,時代卻仍然在粗俗本能的狂歡中昏悖著,並腐爛著。

舉世皆昏悖,飲者獨清醒。我願天下酒徒皆奉鐡杯烈酒、玉盞瓊漿爲命運的歸隱之地,在塵世地平線之外的荒野間,開拓屬於心靈的家園。

隨萬年文明史一起回眸,時有追求心靈意境的苦修者的身影入我視野。那些身影如乾枯的紅葉和黃葉飄落,撩亂秋風秋雨——儘管紅葉血色殷然,黃葉殘留著陽光的璀燦,我仍然認為苦修者用生命自我枯萎、自我凋殘的方式達到的心靈凈化,辜負了唯美之靈對人生的呼喚。

天下愛酒、戀酒、迷酒、痴酒者,且請隨日月星辰一起,靜聽我一言:“只要發願作酒中隱者,你就立刻由酒鬼升華爲酒之聖徒;我們也許不能拯救人類,卻至少能拯救自己的心靈,因為,隱於酒,乃是神聖的心靈事業——醉於酒就是醉於豐饒的虛無,那絕對形上的唯美之靈的意境。

(未完待續)

(《酒書九章——飲者心靈聖典》袁紅冰著 / 二零一七年四月第一次出版)

(《自由圣火》首发 袁紅冰版權所有 转载请注明出处并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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