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s entry is part 36 of 42 in the series 她那年十九岁

3 5 要黑就黑到底

白眉僧送给胡翠仙的四句话被传出去 了,全商场,只要是有一定文化而又喜

欢动脑筋的人,几乎都在如同揣摩预言书《推背图》一样,玩味里头的词语,琢磨

其中的含义,看这四句话指的是谁。人们普遍认为,白眉僧的评断是准确的。许许

多多向白眉僧讨教的人,都认为白眉僧说的话概括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甚至还预

示以后。那明喻或暗喻,既神秘玄妙又通俗易懂,隐含着个人的人生经历和际遇,

使人感慨万端,而把有些人很不光彩的一面,也以明喻或暗喻方法披露出来了,值

得用它来对照其品行,细品其中的深意。那四句不知说谁 ,但的确很吸引人。前

两句说:“看似灿灿阳关道,实乃晃晃独木桥。”这是说,那人虽然飞黄腾达起来

了,但位子很不稳,很有掉下来的可能。后两句说:“万万千千买孤影,明明暗暗

到天晓。”这是说,那人弄了很多钱,但得到的是什么呢?晚年孤身一人,甚是凄

凉。前后四句合起来看,是说一个当官的、弄了很多钱的人的下场。人们拿不少当

官的去对号入座,但都觉得条件不合。有些关系亲密的人在一起悄声说:“这人是

胡翠仙——你看那德性,那水平,能干几天?”但反对者立即说:“胡翠仙有儿子

,有儿子就有孙子,人家晚年时怎么会孤老婆子一人呢?”

商场的人们,没事时就研究白眉僧的那四句话。有一次,胡翠仙经过五金部的

家电柜台时,见柜里有三位姑娘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她近前去看,见柜台上摊着

一页纸,一位姑娘在抄,两位姑娘在议论。

“你们在干什么?”

不坚守工作岗位,挤在一起说闲话,当然是违背工作纪律的,有两位姑娘慌忙

离开,到自己负责的柜台去了。只有一位姑娘没动,守在自己应守的地方,她只好

实话实说:

“经理,我们做得不对。但是,我们让这首诗吸引住了,就讨论了一会儿。我

怕耽误工作,就抄下来,准备回去请教文化高的人。”

胡翠仙捡起一看,就是白眉僧说给自己的那四句话。她恨恨地,狠狠地一撕,

说:“不好好工作,在柜台里净胡闹!”

火是发了,可是她明白,发火也是无用的,这四句话已经传出去了,而且让许

许多多的人都知道了,是收不回来的。她马上瞄准了痛恨的对象:孙二田和贾信

!——那个卦,是找儿子时在郊外时算的,当时跟在身边的只有孙二田和贾信二人

,虽然看起来在那老和尚说话时他们都不在场,但他们中一定有偷听的。于是,她

在心里恨恨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对你们不薄,你们就这样对待老娘吗?

你孙二田没老娘引荐帮助,咋能从农场调来?你贾信要不是老娘用你,你能当上百

货部主任吗?你们两人守住的都是肥缺,捞了多少?我把商场肥肉给你们,就是喂

两条狗,也喂熟了,没想到喂了两条没良心的杂种!”

她在心里骂不解气,想大声骂出来,指着他两人的鼻子尖儿骂,抠破他两人的

脸皮骂。其实,她冤枉了孙二田,也误解了贾信。贾信那天把那四句话告诉了甄怡

,也只是为了激起甄怡对白眉僧的神秘感和执迷心而去算一算,以便窥视甄怡本人

的深处,也并未告诉甄怡这四句话说的是谁 。而甄怡听了白眉僧对自己的评断后

,心灵震撼,激动难平,觉得老和尚的话值得体味,便于无事时,在桌前把贾信说

的那四句话写出来,细吟细品,慢慢研磨。有一个营业员走过来办事,看到了,一

问,得知是白眉僧说的四句话,不知说的是谁,便抄了一份,说是拿去“研究研究

”。经过这一研究,知道的人多了。这能怪得了谁呢?

但胡翠仙不知这一切,她全怪孙二田和贾信了,或者准确地说,至少怪他们中

的一个人。

这四句话的意思她不是完全不懂,她明白多数职工用这四句话去议论自己,将

产生多大的威胁力。她想,这不是让千条舌头万张嘴咒着老娘下台吗?我走的不是

“阳关道”,而走的是“独木桥”啊,还真正让这老和尚说准了。这老和尚,老不

死的老和尚!

她的心被这四句话戳着,扎着,蜇着,痛苦难忍。她傍晚下班回到家,四肢乏

软无力,没做饭,只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便仰面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不愿

多动一下。一不动,没多久,便陷入了迷糊状态。

敲门声惊醒了她,一睁眼,天早黑透了。她拉亮电灯,以为是儿子回来了,便

去开门。

门一开,见是孙二田,便没好气地说:“你来干啥?”

“我找你有事,重要的事!”

孙二田进屋后,把写有白眉僧那四句话的小纸片递给胡翠仙,说:“这是我从

一个柜台边拾到的,听人说与你有……就给经理送来,想……”

对百货部主任那个位子,孙二田是万分眼馋的。虽说库房保管也有油水,比如

货物混级发放,把二级当成一级,残次品处理,报损,不该报损的也报损,等等,

都可以从中捞到不少,但与百货部比起来,可就差远了。百货部主任,有采购订货

权,有这个权就等于大量的回扣都是自己的,财源滚滚,一年就大富。虽说这个权

让商场经理控制了一大半,但仅有那一少半就可以富得不得了。刚调到商场时,自

己不知道这是块肥缺,没下功夫把它弄到手,而让贾信领先把它拿抓去了。风水是

轮流转的,光兴你贾信肥,就不兴我孙二田肥?现在当这个主任,要什么能耐?只

要和经理搞好关系就行。你经理订货,我也订货,你捞回扣,我也捞回扣,不过只

掌握个准则——让经理多进些,多吃些,自己少进些,少吃些,谁心里都有数,谁

都不说——就行了。这个准则,谁不会把握?要我当了部主任,我比贾信会做人。

可是,经理是支持贾信的,为此,经理把适合干主任的甄怡排挤到一边。甄怡那个

科长是咋当的?科长和部主任是平级,应该是商场业务班子里的人,可是把她放到

百货部当计划科长。她订的进货计划屁用都没有,完会由贾信做主,个人想进啥货

就进啥货。贾信和经理配合得还可以,经理没有换下他的意思。但是,如果让经理

知道他这人心奸,暗处算计经理,经理会对他如何呢?根据马经理的性格,早晚有

一天要拿掉他。而拿掉他之后,会让谁干呢?根据个人关系,不用我用谁呢?会用

甄怡吗?不会,这人太正直了。如今这年头,正直的人是不能用的。这类人傻得一

点都不沾,又不善于给领导任何一点好处。那么,非我莫属。而今,推倒贾信的机

会终于来了,不抓紧不行。于是,他拾到有那四句话的小纸片后就来到了胡翠仙家

胡翠仙刚才在又气又累中睡着了,但火气还没消。她看了看孙二田递给自己的

那小纸片,剌喇剌喇撕了两下,扔在地上,骂着说:

“你孙二田和贾信,鬼鬼崇崇,变着法儿拆我的台,现在找我干啥 ?我瞎了

眼,看中你们两个!你说,你们还有良心吗?”

孙二田挨了这一顿臭骂,心里很窝火,他恨胡翠仙这家伙不识歹,可是他忍住

了,他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是,他陪着笑脸,平静地说:“我正是给你

说这事来的。”

“有啥好说的,闹得商场里的人都知道。”

“经理,这不能怪我啊!”

“怪谁?反正就是你们俩儿!”

孙二田地说:“经理,你想一想,那天在郊区,那老和尚叫大家走开,我走了

没有?”他见胡翠仙不说话,有听下去样子,就接着说下去,“我离得远远的,没

到跟前去吧?倒是有一个人不讲信用,叫离开他不离开。你还记的吧——那和尚算

卦的摊子背后有几棵一抱粗的大杨树,有个人在你和老和尚说话的时候,躲到大树

后面去了,就没离开!”

“你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

“谁?”

“还有谁?——我们到那儿去的 总共三个人。”

胡翠仙咬咬牙,恨恨地吐了一口气说:“贾信这家伙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啊。”

“经理,你才知道?”孙二田两只眼睛轱辘轱辘地转着,捕捉着胡翠仙脸上的

反应。他见胡翠仙表情痛苦,就安慰说:“那和尚是胡说八道,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在下面给大家解释,说那和尚是江湖骗子,到处骗盘缠,讨饭吃,大家别相信。

至于各人是什以样的人,心里知道就行了。够不够朋友,能不能对得起人,让事实

说话。我走了。”

刚送走孙二田,马小强回来了。他一进门,就气崩崩地问:“你为啥让小莲下

岗写检查?”

胡翠仙正在气头上,听儿子这么问,也没好话:“这是你管的事吗?”

“不公的事,我就要管!”

“你又管到你老娘头上来了!”

“老娘你心不正,整小莲!”

胡翠仙又被气的浑身哆嗦,她不由地举起巴掌。

马小强这次把头伸过来:”你又要打?打?打!——你敢动我一下,咱们没个

完!”

胡翠仙怕了,因为前次教训刚过去。那存折的事,那夜里做的恶梦和在派出所

头上冒汗的事,很快在脑子里闪过,她的胳膊就软下来,身体瘫坐在沙发上。过了

一会儿,才平净下来,然后用柔和的语气说:

“小强,你是不是看上小莲了?”胡翠仙也曾在心里想过,能有小莲这样漂亮

的儿媳妇,太令人高兴了。可是,这样的儿媳妇分明和自己合不来,走不到一条道

上,再说,也不现实——儿子不是色狼莫亦德的对手,早晚有一天要碰得头破血流

。为此,她从不打算把话说穿。今天小强这么一逼,她不得不把话点破了。

马小强不作声,依然在生气,过了一会儿,说:“看上咋了,没看上咋 了,

反正你做得不对,大家都说你做得不对!”

“我对不对,咱先不说。儿子,你也该找媳妇了,妈正想给你找一个。只是,

你别把心思放在小莲身上。”

“小莲是坏人?你看不顺眼,就说人家坏?人家刚工作没多久,哪些地方招着

你,惹着你了?你为啥总和人家过不去?”

“我也不说小莲这人坏,只是,你把心思花在她身上,妈为你担心,——她太

漂亮了啊……”

“漂亮又咋?谁不喜欢漂亮的,难道喜欢丑的?”

“儿子,妈没法对你解释……你不了解周围的环境。”

“环境咋 了?我知道,看上小莲的人多得很。不怕,现在不是讲竞争吗?谁

比我强,叫小莲看上了,我没意见。”

“你不理解妈要说的话呀!”权大位高的莫亦德就是一只老色狼,他就是一个

竞争对手,和他竞争是没有好结果的,他非要想点子整人不可。可是,这个意思咋

向不谙世事的傻儿子说呢?她只好转了个话题,接着问:“你和小莲常在一起吗

?”

马小强实话实说:“不,她只坐过我一次车——回宿舍的时候。”

听小强这么一说,胡翠仙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和小莲的关系仅此而已,就说

:“既然你们连一般朋友都算不上,你为她使那么大的劲,图个啥?现在,我给你

说,一头是小莲,一头是你妈,你向着谁?向着你妈,还是向着小莲?”

“谁有理,我就向着谁!”

“好,现在事实是,她把18K项链变成24K项链卖出去了,你说,是谁的错?你

妈这个经理该不该处理?”

“你说的就不是那么回事!”

“咋不是?现在的问题明摆着:要么,是你妈进了假项链,让上级领导处理你

妈;要么,是小莲把项链弄成假的,我来处理她。你说,你站到哪一头?’

“妈,你别这么逼我好不好?有人叫我傻二,你以为我傻吗?你以为我好哄吗

?对你搞的那些,我心里都知道。那次,唐老板到咱家里来,留下两万块钱,你就

进了他的货——我在里间没睡着,啥话没听到?要那么多钱干啥?想贪心就要害人

!你们的心太黑,太硬,不可怜人家小莲,可我看不下去——不要太过分了嘛!”

马小强说完,起身就要出门。胡翠仙慌了,以为儿子又要跑,赶紧说:“你又

要干啥?”

“我不想在家,出去找朋友玩。你别挡我,我这一次不走远,也不动你的钱

。”说完,从胡翠仙两手间抽出胳膊,拉开门跨出去,当的一声把门关上。

关门的风扇到胡翠仙的身上,她感到一股凉意。她返回坐到沙发上,心里也感

到一阵凉——这是我的儿子吗?我每天辛辛苦苦,担惊受怕,拼命弄钱,为个啥?

要是自己花,下一辈子也花不完,还不是为小强以后挣一份家产吗?——国家企业

,谁有钱有权就是谁的啊,现在谁抓到手就是谁的啊。以后的世道,没钱的人咋过

日子呢?他钱伯伯没有把这世事走向看错,我也没看错。可是,这傻儿子理解吗?

他不但不理解这世事,而且不理解长辈为他们创一份家业的艰难,真不知道为娘的

一片苦心。他把老娘当坏人,当成没有良心的人,这么冷淡,这么无情,讨厌我讨

厌到连家都不愿住了。想到这里,胡翠仙双泪涟涟……她流着泪反复地想:这像我

的儿子吗?这是我的儿子吗?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盼头?

想到这里,她就想起白眉僧给她的那些话的后两句:“万万千千买孤影,明明

暗暗到天晓。”一股悲凉袭上心来,犹如浸到冰水之中。算了吧,——她又劝自己

,何必呢?挨人骂,费心血,到后来又图个啥呢?后退一步,不是也安安稳稳吗?

可她又一想:不,安稳不了——已走到这股道上来了,就得走下去;要不硬走下去

,把每一处破绽都堵住抹光,自己就稳定不了,不弄些钱打点上头,自己就难稳定

下去。这稳定多重要啊。比如项链那事,和小莲就是不可调和的,总得有一头是错

的才能说得过去。可是,要牺牲小莲,儿子又反对,如何办呢?

她感到这是个难题,于是又来到钱正宽家里。

“小强这狗东西反对他老娘啊。”她把小强反对让小莲写检查下岗的事说了一

遍,又把小强挨打后偷十万一 张的存折到银行取款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讲出了自

己的为难:“这小子不分里外,不分远近,不分好歹,不分利害,让他闹下去,可

能要坏事的。”

听胡翠仙这么一说,钱正宽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好几圈,没说出一句

话。他坐回原处,手摁着头皮想了一会儿,问:

 “小强为什么一直护着小莲?”

“年轻人的事还用问,那狗小子看上小莲了。”

“真要看上小莲了,如果小莲愿意和他好,我们就另想办法。”

“你净说胡话!就是他俩好上了,小莲也不会和咱们走到一条道上来——你看

那个性,能和我们合得来吗?早晚和小强捅咕着,说不定哪一会儿把一些事情扇出

去。再说,小莲早让莫老头子号上了。那个吃草的,小强能争过人家?到头来,说

不定小强碰一头疙瘩,小莲还和一楼那两个丫头片子一样,当莫老头子的情妇,还

当莫老头子在咱们这儿的奸细!”

“唉,当初把这个人放进来,放坏了。可是也没办法,莫老头子要让她缓缴集

资款,照顾她啊。哎——原来说集资款每月从工资里扣,扣了没有?”

“这我到忘了,回去从会计那儿看看。这都好办,现在咋着整?”

“你想一下,接收唐老板那批货时,有什么纰漏没有?”

“……没啥纰漏,外人一点把子都没抓到。”

“这就好,只要没把柄,别人怀疑就怀疑吧,没啥怕的。现在,哪个笨蛋都知

道进货有回扣,上级也知道,莫老头子不是不明白。可是,只要没把柄就好办些;

就是有把柄,上头不过问,下头嚷嚷也无用。这一点,我们可以只管放心。至于小

强,我看还是这样——不能来硬的,要哄。这孩子没心眼儿,你编一套话,他会信

的。你就说,马上就会给小莲安排工作的,叫她写检查,只是为了教育她——刚参

加工作,受点锻炼有好处。要是她真不写检查,我们还能把她咋了?反正只是一个

原则:用软语和好话往后拖,先稳住小强,不要叫他闹出来。胡翠仙,我给你说啊

,官场上的拖,是最厉害的一手。一拖下去,人会变成皮条,大事会变成小事,小

事会变得没事。”

“这倒是个好办法。”胡翠仙心里踏实了。

“可是对小莲呢?”钱正宽接着说,“一点都不能让,还要让她认错。态度要

坚决些,用坚决的态度证明我们进的货没有问题。”

“可是以后呢?”

“以后?”钱正宽想了一下,说:“小莲这人一点都不肯白沾,这样的人,不

能在商场久留。她要留下去,再遇到点事,你那宝贝儿子再一闹,不叫人担心?我

想,早晚要把她搞出去。可是,现在商业公司还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她。一有机会

,一定推出去——这个丫头,麻烦太多了,叫人操心太多了!”

“我也这么想,早不想让她留在商场了。可是,她没走之前,又死不写检查,

咋办?”

“我叫你动动脑筋——在当官的这个位子上就要对人动心眼儿啊,你以为那么

容易吗?”钱正宽以经验传授者的架式考胡翠仙,“你先出主意,我们再研究一番

。”

“我有啥主意?硬到底,不写检查,就不给她安排工作?”

“这么简单吗?你不是怕儿子闹吗?即使是不怕儿子闹,如果上级发话,不管

三七十一,就是要给小莲安排工作——这是常有的事,——你如何办?”

“啊呀,难!”

“不难。工作给她安排。但是,在业务干部会上你要来个讲话,强调工作纪律

,批评不良作风,突出地说,有了错误,只要改正了,就是好同志。比如小莲同志

,她写了检查,认了错,我们同样信任。这样一说,我们有台阶下了,大家把话传

出去了,也真以为小莲写检查了。谁还落实这事,当面问小莲:你写过检查了吗?

这就造出一种气氛,我们胜利了,而小莲本人并不知道。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最

后一步棋,现在还是坚持要她写检查,以后再找机会把她调出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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